《教育国际交流》| 数字和人工智能时代教师数字技能和教学能力的复杂性及应对措施

      目前，数字技术正在引领教育变革新风尚，世界各国和地区及各大国际组织都在积极寻求教育数字化转型，教师是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中的关键角色。重视在教育领域引入数字技术，着重提高教师的数字技能、增强教师的数字素养，是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2030目标4中优质教育的重要环节。

      本文将从四个方面介绍数字和人工智能时代提升教师数字技能和教学能力的复杂性及应对措施。

一、全球教师数字技能培训现状

       受新冠疫情影响，在过去的三年中，各国学校不得不采取紧急线下停课措施，转为在线学习方式。在此背景下，充分利用并发挥教师的数字技能变得尤其重要。202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世界银行以及经合组织合作开展了一项数据调查，旨在了解被调查国家在不同教育阶段增强教师数字技能培训的具体情况（图1）。调查范围涉及不同国家的学前教育、小学、初中、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教师，关注职前和在职教师数字技能培训。结果显示，各国教师接受相关数字技能培训比例数据中职前低于在职，原因是教师在大学中接受职前数字培训时需要遵守更加固定的培训规定，而在职教师可以接触到更加灵活的数字培训方式。

▲图1  国家提供增强教师数字技能培训的

具体情况

      此外，2018年经合组织对初中教师参与专业发展活动情况进行的调查显示，疫情之前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教师在专业发展方面并不过分依赖远程学习。除了上海和韩国远程教育发展较早之外，其他参与调查的国家及地区只有极少数教师使用线上培训课程提高自我专业和职业能力。这意味着在新冠疫情爆发时，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教师还没有做好及时且迅速地参与远程学习的准备。因此，为了让教师迅速从传统线下课堂教学模式过渡到远程在线教学模式，并最终形成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混合教学模式，需要各国政府以及相关部门在教师数字化能力建设中进行更多的投资。

二、国家承诺文件内容分析

2022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各国元首以及政府首脑共同召开了教育变革峰会，其目的在于探讨目前面临的全球教育危机，并达成数字学习和转型推动教育变革的普遍共识。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联合发布了以教师、教学以及教育职业为主题之一的《国家承诺声明》。其中，94%的国家承诺将加强教师培训和专业发展，将其作为提高学习质量的关键性因素。这表明政府和教育部门认识到投资教师的专业发展对于提升教育质量具有重要的意义。尽管有1/3的国家承认需要改善教师的工作条件，提高教师地位，但只有少数国家承诺将改善教师的薪酬待遇。此外，1/4的国家提出了教师短缺问题，但只有极少数国家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措施（图2）。数字化相关主题分析文件内容显示，1/2的国家正在努力实现普遍宽带和互联网连接，1/3的国家注重开发免费且高质量的数字教育内容和平台，而只有1/4的国家关注且强调数字技能以及素养的培训（图3）。综上，教育决策者应该加强教师数字素养的培训。

▲图2  教师相关主题占比情况

 

▲图3  数字化相关主题占比情况

三、教育数字化转型协作框架及实践

      教育数字化转型协作框架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发，围绕五个维度即“5Cs”进行构建，分别是协调与领导（Coordination & Leadership）、成本与可持续性（Cost & Sustainability）、网络连接与基础设施（Connectivity & Infrastructure）、能力与文化（Capacity & Culture）、内容与课程（Content & Curriculum）。

      第一，协调与领导是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关键因素。无论是在政府、部门、地区，还是城市层面，协调一致的行动都是必要的。在学校层面，人们对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性可能存在不同的认知，因此要加强学校的领导力。

      第二，成本和可持续性也是需要考虑的关键因素。教育数字化转型并不是免费的，而且可能需要巨额投资，包括基础设施建设、数字技能培训以及数字教育资源等方面的支出。在进行数字化转型的投资决策时，需要综合考虑成本和效益，更好地规划和优化数字化转型的投入，确保投资能够带来可持续的效益和长期的效果。

      第三，网络连接与基础设施也是一个重要的议题。当前，全球有27亿人口无法正常使用宽带，其中超过16亿无法上网，这些人中有5亿多是学生，显示了数字不平等现象的存在。因此，确保良好的网络连接和基础设施对于实现教育数字化的普及至关重要。

       第四，需要高度重视数字能力与文化。在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需要高度重视准备未来的数字技能以及培养教师和相关领导者的技能，并且注重家庭、学校以及当地社区共同营造数字文化氛围。

       第五，内容与课程方面特别需要重点考虑数字平台、数字学习内容、学习方式、教学模型以及高质量的课程。这些因素将有助于提升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效果，确保教育系统能够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机遇，提供更优质、更可持续的教育。

       在教育数字化转型中，为推动技术支持学习发展的包容性、公平性、互动性和协作性，G20成员国开展了许多工作。例如，英国关注政府和教育技术行业间的合作，制定了旨在克服教育部门和教育科技行业之间障碍的相关综合策略，共同推动创新，以满足教育系统的需求。墨西哥开放大学是一所完全免费且实现数字化的州立大学，它采用开放、灵活和远程的教育模式，为全国各地的学生提供了23个最受学生欢迎的学位和工程专业的数字化课程，提高了大学的包容性和公平性。俄罗斯在线学校是俄罗斯的全国性线上教育平台，旨在为教师提供培训、同行学习、网络交流、合作、管理和报告等一系列工具，该平台通过集成多种功能，为教育工作者提供便利和支持，教师可以通过平台获得专业培训，与其他教师进行交流和合作，共享最佳实践，并获得管理和报告工具来跟踪学生的学习进展，该平台的推出为俄罗斯的教育领域带来了创新和便利，促进了教师之间的互动和专业发展。印度尼西亚提出了学校数字化计划，优先向偏远地区的学校提供笔记本电脑、投影仪和信息通信技术设备，2022年提供了80多万台笔记本电脑用以推动学校的数字化转型，通过提供现代化的教育工具和资源，确保学生在教育过程中获得与其他地区学生同等的机会。加拿大自2019年以来已投入17亿美元用于支持农村和偏远社区的高速互联网接入，执行了21世纪技能计划，旨在弥合数字鸿沟，确保这些社区的居民能够享受到现代化的互联网服务和相关的技能培训。

       G20成员国在数字技能和教学方法方面的努力呈现出积极的趋势，体现出对数字化时代教育的重视和承诺。通过加强合作、推动创新和促进包容性，G20成员国致力于培养具备21世纪技能的人才，以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2022年，英国在采用欧洲教育者数字能力框架的基础上，通过了新的数字教学能力参考框架（Reference Framework for Digital Teaching Competence），旨在提高教育行政部门和教师的数字素养。预计到2024年，西班牙70万名教师中的80%将获得数字能力认证。德国于2020年提出了“教师培训的质量攻势”倡议，为教师数字化教育项目提供了资金支持，同时推动了教师教育的数字化。从2023年开始，德国还开始资助与数字化相关的教师研修课程的研发，并通过建立和扩展数字化和数字支持的教学卓越中心，促进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网络建设。新加坡专注于利用各种专业发展机会，包括在线课程、资源、示范课和里程碑项目，发展教师的“e-教学法”，帮助他们创建联系紧密且富有反思性的课堂。加拿大提出CanCode计划，为教师特别是农村地区的教师提供数字技能的培训，帮助其在课堂上运用数字技能和编码。加拿大的多个省份和地区也非常积极地为教师和学生提供数字设备和支持，以培养有效和规范使用数字技术的能力。综上，各国以不同的方式加入数字技能和培训以及教育数字化转型，共同致力于提高全球教师的数字胜任力，实现教育数字化的成功转型。

四、全球教师校园倡议的实践

       在新冠疫情期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导了一个教育领域的全球性倡议——全球教师校园（Global Teacher Campus，GTC）。该倡议致力于培养和支持教育界的专业人士，为教师提供丰富多样的专业发展课程、培训活动和学习资源，帮助教师提升教学技能、拓展教育视野，并推动全球教育改革。全球教师校园还通过组织国际会议、研讨会和教育交流活动，促进教师之间的合作和互动。

       15年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为60多个国家提供了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政策支持。2018年发布最新《教师ICT能力框架(第3版)》，2019年发布《北京共识——人工智能与教育》，同年通过《开放教育资源建议书》。在数字化学习方面，2019年发布《教育开放教育资源指南》，2021年发布《人工智能与教育：政策制定者指南》，2022年发布《教育政策和总体规划中的信息通信技术指南》以及《教育与区块链》。在此基础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持了多项有关教育数字技能学习的研究项目以开展基层案例研究，为国家数字学习政策提供支持，然而这些项目对促进教育数字化转型及提高教师数字化技能的最终效果尚待检验。

     《教师ICT能力框架(第3版)》的目标是提高教师在数字化时代的核心数字素养，以支持学生的全面发展和应对不断变化的教育需求。该框架提供了一系列核心能力和标准，涵盖了教师在ICT领域的各个方面，包括数字素养、教学设计和评估、技术应用和管理、数字资源利用等。该框架还促进了教师间的合作和经验分享，通过为教师提供培训和专业发展机会，帮助他们不断更新和提升ICT技能，并探索最佳的教学实践。

      然而，由于最新版的ICT能力框架已开发将近五年，且该框架并未涉及人工智能技术、大数据分析及混合学习模型，而人工智能及大数据的飞速发展使得该框架的部分内容已经不合时宜。目前数字变革的步伐如此之快，以至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几乎每年都需要更新这一框架和相关文件。因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需要吸纳各国的数字化技术相关研究人员和从业者将数字技术中正在发展的理论、经验和专业知识共享到国际上，进而促进教育数字化转型，协同合作开发更加先进且智能的数字化工具或平台，用于支持有需要的教师、机构、学校甚至国家。

      GTC倡议范围覆盖50个国家，其中19个国家来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9个国家来自非洲、20个国家来自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另外阿拉伯地区及欧美地区各有1个国家。截至2023年3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与微软、谷歌、华为、Coursera、西班牙电信集团慈善基金会等全球知名企业、机构及基金会多方协作，全球教师校园倡议已经取得不小成就。全球教育校园的九个主要合作伙伴达成合作、共享资源。654,796名教师从全球教师校园倡议中受益。39个免费数字课程及平台开发并投入使用，其中的两个平台Imaginecole和Imagine Learning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支持的在线教师培训平台，可以帮助特定国家开展合作、发展数字技能、开发数字资源平台，例如法国及西非小语种国家。

五、结语

第一，教师不仅仅是数字化转型方案的消费者，更要成为创造者。目前，教育改革的政策制定者往往忽视具体情境的局限性，主观臆测教师会合理使用开发的数字资源，然而真实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第二，应在学生终身学习视角下，重新审视教师在数字化转型中所扮演的角色，突破基础教育中数字化课堂面临的桎梏，全面关注学前教育、职业教育以及成人教育领域的数字化教学发展。

第三，通过开发及利用数字技术支持教师作为终身学习者，提升教师的数字素养及教学能力，进而指导他们更好地参与到教育教学过程中。

第四，及时检测数字技术对教师教育教学、绩效和学习成果的影响，并通过高等教育对数字技术进行投资来调控数字技术的发展进程。

第五，着重关注数字技术对教育公平和包容性的影响。数字化技术在教育领域是一把双刃剑，理论上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学习成本、提高学习效果，进而促进教育公平，特别是可以增强农村地区的教学包容性。然而，证据显示发展不平衡的数字技术也会导致教育不公平加剧。因此，在数字化转型进程中各国需要努力弥合数字鸿沟。

最后，要关注并解决数字化变革带来的新问题。保护学习者和教师的数据安全以及数字隐私，强调在伦理规范下使用人工智能技术，要确保数字技术服务于儿童的健康和福祉，并重视暴露于数字设备环境中对儿童成长和发展的影响。xa0

 

（作者：伯恩·查克劳，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策与终身学习系统处主任）